[诗情画奕] 黑色彼岸花
我是一名医生。
我真的是医生,每天都坐在一个洁白的房间里等待着我的病人,我还有自己的胸牌。
只不过我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罢了,窗外也没有白天。有的时候外面是红色的,像我身体里面奔涌的颜色,有的时候则是漆黑一片,我的病人们叫它地狱。
或许是吧。
我就在这里等待着,送走一个又一个病人,佝偻的,活泼的,颓废的,积极的。我的桌子上还有一个相框,上面是一个人的照片,很模糊,我一直都看不清人脸,只知道是个女生,高高的,瘦瘦的,长头发。有些好奇,可我总也擦不去上面的污渍,我也看不清她的脸。
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,她住在隔壁的屋子里,病人们似乎很怕她,但她对我很温柔。
病人们叫她孟婆,我想,她大概是配置中药的吧,因为她身上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。病人们也总是很抗拒喝下那碗怪怪的药汤。
她房间里有一大片花海,鲜红色,照应着外面的天,诡异又美丽。
“这花叫什么名字?”我好像问过她好多次了。“是彼岸花啊,好听吧?”她笑着回答我,摘下一朵花插在我胸前的口袋里。我低头,伸出手抚摸它,它仿佛融进我的身体里,和血管里的液体一起奔涌着。
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。
这个医院的走廊好长啊,我永远也走不到尽头。或许我在绕圈圈,因为我停下的时候,总是能看到身边的彼岸花,和抱着臂看我的孟婆。
回去吧,她总是叹息着对我说,眼里是无尽的深邃,我看不懂。于是我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,看着神色各异的人推开门向我走来。
不过我也见到过她凶狠的一面,她指着花问病人是什么颜色,他犹豫良久,说,黑色。然后被突然暴起的孟婆打进外面红色的长河里。
他凄厉的惨叫声把我吓得不轻,接下来连着做了三天噩梦。一定不能说花是黑色,我偷偷记在脑子里。
有一天,病人格外的少,我和孟婆一起站在走廊里,看着外面的天。我问她,我是谁?我的宿命是什么?
她认真的盯着我的脸说,你是医生,你叫周诗雨,你的宿命自有人安排。
好吧,含糊不清的说辞我一点也听不懂,至少知道我叫什么了。我悻悻地点点头。
有一天,我的病人来了好多个女生,她们都好好看啊,有着精致的妆容,柔顺的头发,穿着很活泼的衣服,有很帅气的白色西装,有性感的黑色短裙,还有好多好多亮闪闪的挂饰。她们好像和我很熟悉的样子,我也觉得她们很亲切。
周周,粥粥,周诗雨,周诗雨。她们总在轻轻的叫我,眼睛里滚出亮晶晶的液体,像她们的挂件一样闪着光。
我想不起来,但我好喜欢她们,她们说,上辈子和我认识,我也这么觉得。
我脑海里莫名浮现一个大大的舞台,很新奇,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。
美中不足的是她们脸上挂着些许血迹,有的衣服略显凌乱,染上了黑迹。一个叫柏欣妤的笑着摆摆手,告诉我她们是约好一起来的,坐着一辆很拥挤的大巴,没有任何痛苦,像穿越一般来到了我的面前。
孟婆的门紧紧锁着,她们进不去,长着牛头和马脸的两个壮汉把她们接走,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阳寿未尽,阎王要求她们重返人间什么的。阎王可是顶头上司,他说的话一直都很奇怪。
今天最后的一个病人,她和相框里的人好像,好像好像。我做医生以来第一次失态,盯了她很久。
周诗雨?那个女生试探性的叫我的名字。我回过神来,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是我,我说,请问你哪里不舒服?她盯着我直直的愣神,半晌,她说,相思病。
她说,我好想一个人,她是我的队友,我的室友,我的爱人。
她说,我们一起养了小猫,我们有无数张合照,我们的爱情被许多人见证,我们在一起发誓立下三生三世的诺言。
她说,我叫王奕。
王奕,王奕。
讨厌鬼王奕,淘气包王奕,属于周周的一一。
我想起来了,我们在舞台上的抵额呢喃,花瓣洒下,遮蔽住充满爱意的瞳孔;我们在舞台下十指相扣,好似合为一体。
曾经有人说,我们有肌肤饥渴症。好吧,就是有,我撒娇般的说,王奕调皮的捏捏我的手指表示同意。
我看到她的胸前长出一朵花,是彼岸花,透露出不详的黑色。她是不是要被揍到河里去了?我突然感到一阵害怕,快速拔下它,看着它在我的手心里化开,在手腕形成一道印记。
不知何时,孟婆已站在门口,她拿着两碗汤药,叹息着念诵咒语。
她吟唱着,死去的亡灵啊,请祭奠你的爱人,兑现你们以活体之时立下的诺言。我们喝下汤药,王奕用力捏紧我的腕,我们跑向走廊。
我看到终点了,旁边站着黑色和白色两位高大的判官,其中一位吐着好长的舌头看着我,含糊不清的说,再见,忠贞不渝的爱人们,你们将会奔往生之门,继续你们未尽的缘分。
我睁开了眼,洁白的病房天花板,右边立着一瓶点滴,久违的痛感,一切好像做梦一样。王奕胳膊打着石膏,艰难的亲吻我的耳尖。
她说,不是梦,我爱你。
冒烟报废的大巴,带着血迹的N字符,不是梦。
我转头看着腕上黑色的彼岸花印记,不是梦。
我说,王奕,相框里的人是你,我们要做三辈子的恋人。
她像以前那样捏捏我的手指尖,与我抵额呢喃。
好啊,不过三辈子可不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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